【影集影評】《絕命律師Better Call Saul》第四季：It’s all good, man.

雖然我們身處在這個電視劇蓬勃發展的年代，真正能夠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卻也不多，然而《絕命毒師》絕對稱得上是其中一員，這部十年前推出的經典美劇不但在播出時便橫掃各大獎項，更是在多年下來顯得更為歷久彌新。身為前傳衍生劇的《絕命律師》（Better Call Saul）則延續了前作的經典特色，並在主創Vince Gilligan與Peter Gould的筆下漸漸走出自己的風格，每季的推出對《絕命毒師》劇迷來說都是不可錯過的一大盛事。

《絕命律師》第四季的故事接續著上一季末，在萬念俱灰的Chuck（Michael McKean飾演）葬身火海之後，被暫時取消律師資格的Jimmy（Bob Odenkirk飾演）似乎沒有花太多時間哀悼他的哥哥，反而更加專注在如何消磨這一年的空閒時間，而他的女友Kim（Rhea Seehorn飾演）則在Jimmy與工作之間變得更加分身乏術，身心俱疲的她不時得透過接一些免費服務重拾對法律的信心。同時間，Mike（Jonathan Banks飾演）在替「炸雞叔」Gus Fring（Giancarlo Esposito飾演）工作後過了一段看似自由自在的生活，但他的老闆並沒有給他太多喘息的空間，Mike很快便必須接手一項非常棘手的任務。

隨著故事發展到了第四季，《絕命律師》的劇情也正快速地往《絕命毒師》靠近，第四季的故事大致上可以被分為兩部分，一部分是Jimmy與Kim這對律師組合（或者應該說其中之一是前律師），另一部分則是Mike與Gus Fring合作後所發展出來的故事。在本季前半部分，我們看到被暫停律師資格的Jimmy像無頭蒼蠅般找尋工作消磨時間，甚至透過偷取陶瓷娃娃及販賣拋棄式手機維持生計，有時我們也能看到Kim的另一個人格「Giselle」上身，兩人彷彿以往行騙江湖的鴛鴦大盜，這讓第四季的結構有時比較像前兩季，雖然本季剛開始的步調因此有些緩慢，但故事很快便變得白熱化。

**以下會提到詳細劇情，如果你還沒看過《絕命律師》第四季，可能會影響觀賞樂趣**

Mike這部分的故事則想必能讓《絕命毒師》劇迷相當興奮，因為Gus Fring終於要開始打造他惡名昭彰的「超級實驗室」，這也順勢讓第四季的故事帶入另一位極為重要的新角色，也就是來自德國的工程師Werner Ziegler（Rainer Bock飾演）。第四季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建構Mike與Werner之間的關係，隨著故事的發展，他們也不再僅僅只是工作上的同事，更是有一段不言而喻的友誼。

從某個角度來看，Werner也可以說是《絕命毒師》Walter White的另一面，他擁有工作的專業以及對於家人的執著，但他卻沒有Walter White的黑暗面或是不顧一切的求生意志，導致兩人在與Mike交手的過程中有了大為不同的結局，而Werner的犧牲也是完成Mike轉化的最後一塊拼圖，在先前我們便看過Mike為了兒子的死去向兩位警察報復，但那畢竟只是出自於個人情感，在第四季我們則是第一次看到他將殺人視為工作的一部分，將他送上一條再也無法回頭的道路。

提到Gus Fring就不可能不提到他的宿敵Salamanca家族，我們都知道上一季被手下Nacho（Michael Mando飾演）下藥後昏迷的Hector（Mark Margolis飾演）會有什麼樣的下場，而這個由Nacho製造的「意外」也讓Gus Fring手上握有更多的籌碼。有趣的是，第四季在後段為Salamanca陣營帶入了一位新角色Lalo（Tony Dalton飾演），但這位角色並不是第一次在劇中登場，其實在《絕命毒師》第二季第八集中便曾經短暫出現，當時被Walter與Jesse綁架到沙漠的Saul Goodman在慌亂中提及他的名字（還有Nacho的本名Ignacio），然而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他露臉，正因為如此，可預見Lalo與Nacho也將會在第五季與Jimmy之間有相當重要的戲份。

雖然劇中有那麼多同時進行的不同故事線，《絕命律師》一向都相當清楚如何帶入從一而終的主題。本季開始於一場Chuck的喪禮，但經過前三季故事的摧殘，Jimmy顯然已經對Chuck毫無留戀，當他得知以前認識的一位老太太過世時，甚至對她哀悼得比Chuck還要多，對比著劇中不時出現的兩兄弟回顧畫面顯得更加諷刺。但這代表Jimmy可以就此輕易切斷與Chuck的連結嗎？顯然不是，因為他對Chuck的不在乎在最後反咬了他一口，萬念俱灰的他利用了所有人對於他們兄弟之情的幻想，順勢完全化身為Saul Goodman，留下啞口無言的Kim。

Kim與Jimmy之間的關係一向是《絕命律師》在兄弟情之外的一大主軸，這對差異極大的組合經過了無數的考驗仍能夠互相扶持，全都在於Jimmy與Kim之間的坦誠與信任，但隨著Jimmy一步步走向無所不用其極的黑暗面，Kim似乎再也難以與他並肩同行，被欺騙的情感恐怕會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《絕命律師》身為《絕命毒師》衍生劇，自然承襲了大量前作所遺留下來的風格，劇中各種蒙太奇、POV鏡頭以及必要才會出現的配樂都讓《絕命律師》散發出濃濃的《絕命毒師》味，更重要的是Vince Gilligan筆下不疾不徐的角色發展以及精緻的故事細節，但由他與另一位編劇Peter Guld共同創作的《絕命律師》在四季的發展下來也漸漸走出自己與眾不同的風格。

如果說《絕命毒師》像濃烈無比的威士忌，《絕命律師》可能就像是一杯順口又溫潤的紅酒，看似冗長卻又精緻的對話與故事編排能讓觀眾在不知不覺中醉倒。《絕命毒師》在後期毫不吝於使用極為戲劇化的故事發展製造張力，但《絕命律師》的風格始終比較偏向平淡又深沉的韻味，本季更是將這樣的寫作方式發揮至極致，許多爆炸性的發展都是深藏在難以預料的日常對話中（唯一的例外是本季的第二集，Gus Fring最後那句「You are mine.」便是相當標準的《絕命毒師》處理方式）。

隨著Jimmy在結局對Kim說出「It’s all good, man.」，我們毫無疑問已經見證了「罪犯律師」Saul Goodman的誕生，而Mike也在開下那冷酷的一槍後完全成為了Gus Fring的手下，彷彿通往《絕命毒師》的兩條道路就近在眼前。有鑒於《絕命律師》與《絕命毒師》之間的那道牆已經愈來愈薄（第五集的開頭畫面甚至是發生在《絕命毒師》第五季第14集的期間），接下來的第五季極有可能便是《絕命律師》的最後一季，但目前第四季的結局設定在2004年，其實距離《絕命毒師》故事開始的2008年還有四年之久，讓接下來的故事走向更加耐人尋味，但可以確定的是，靠著爐火純青的角色塑造以及劇本編寫，《絕命律師》再次證明這是目前電視上最精緻細微的戲劇之一。